【喻黄】杀人回忆
BGM：Take Control-Kodaline
“我杀了人？”
“没有，你是遵纪守法的公民。”
“那为什么警察会……”
“他们觉得你受了刺激，所以送你来我这治疗，你应该再放松一点，不要像只受惊的猫咪。”
“可是我记得我杀了人，记得很清楚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而且我也不喜欢猫咪，不乖，会挠人。”
喻文州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男子，叹了口气，拿出两只试剂，用针管抽出打在一起，摇匀。
“不要想太多，先来抽个血，然后喝点安眠的药，不然你晚上会睡不着，明天还要协助警方查案，很累的。来，把手伸出来。”
他在男子的手上缠上一根止血带，黄色的死死勒住白皙的，青色的血管显露出来。然后抹上碘伏，缓缓扎进针头，取下止血带。
男子“嘶”了一声后，再也没有出声，安静等着针头从皮肤下取出来。
“少天，”喻文州看着他按住棉签、略微皱眉的样子，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黄少天抬头，“以前……以前我是什么样子？”
“很啰嗦，非常啰嗦，”喻文州一边收拾空出来的药瓶子，放到柜子里，一边说，“但是让人感觉很活泼，好像看到了阳光。这次凶手催眠了你，直接导致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，也好像失去了性格。”
“听起来你很喜欢我……”，黄少天站起身来，手还按在棉签上，“我忘了你，不过以后会想起来的，而且听你说完，我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。”
两个人一同笑起来。
“那……我走啦。”黄少天穿上外套，走向门口，转过身朝他挥挥手。
“好，明天正式开始治疗，不要迟到了。”
“好的，再见。”黄少天关上门。
楼道里的灯并没有亮起来，这一晚的月色也不太清晰，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层台阶的影子，具有非凡的迷惑性。
黄少天站在门前，并没有挪动脚步。
“你们是怎么知道，我不是凶手呢？”
市里发生了命案。
半夜而死的女子，第二天被发现了尸体，和黄少天同一个小区的。
虽然没有明确的录像——那一天的摄像头恰巧坏了，但是所有的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黄少天，偏偏警方不肯下定论。
因为黄少天三观正常，从小到大没有不良记录，甚至人缘太好，成绩也太好。
而且并没有动机。
“所以说，现在的警察真是敬业，居然这么一点儿事情也不肯下定论。”黄少天举着酒杯，拉叶修坐在沙发上。
“……不让你坐牢，你还嫌弃人家……”叶修抽着烟，翘着二郎腿，层层烟雾遮住了脸颊，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得不很清楚。
“不是啊，”黄少天摇头，拿起遥控器，“我是真的杀了人。”
客厅里的电视一下子闪亮起来，播放着嘉宾和主持人的闲侃。
“我的小祖宗诶，你别乱说话成吗？”叶修弹了一下烟灰，凌乱散落在烟灰缸的旁边，“都说你记忆出差错了，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实诚啊。”
“是吗？不好咯，怪我咯。”
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不然我有第二个人格也说不定啦？你要不要离我远一点，嗯？远一点吧，远一点好。”
对你也好，对他也好。
黄少天一直坚持自己是凶手。
他拥有凶手最完整行凶过程的记忆，什么时候碰上那个女人，怎么样取出丝线环上她的脖子，双手慢慢用力，看她挣扎然后窒息。
一天一天的夜里，黄少天在梦里重复杀人过程。
从一开始的震惊，到后来很淡然地说出“我就是凶手”这种话，也算是经历了很长时间。
只是梦里的人戴着皮手套，视线里还有鸭舌帽遮挡月光，让他感觉到不舒服。等到他把这些都告诉警方的时候，他们也只是把“看吧就是这样”的目光投向黄少天。
虽然一切都很符合，譬如伤痕和手法，而且仅有的目击者也都说凶手确实戴着皮手套和鸭舌帽，但是却更加排除了黄少天的嫌疑。
因为黄少天——厌恶这些东西。
警方调查过，在上中学的时候，就不曾买或者戴，在别人问起时还很清楚地回答说：“戴着很闷，不舒服。”
多年不曾尝试过一次的人，不要奢望他会迈出新奇的第一步。
“所以他们让你当了……类似间谍的身份？”喻文州把他安置在躺椅上，一边给他配药，一边缓和地问他问题。
声音饱含缱绻。
“是的，”黄少天有点想睡觉，午后的阳光从窗户上落下来，非常暖和，“那个警察局局长，叫什么来着，哦，周泽楷，年纪轻轻的没有什么经验，大概觉得凶手会灭口，让我做诱饵引出来。”
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是凶手呢？
“你不要总说这样的话，”喻文州端着茶杯走过来，“你这是在给自己暗示，暗示久了就会变成事实的。”
黄少天揭开茶杯的盖子，仅仅闻了一下就整口灌了下去，“用中国的茶杯装西药，你估计是第一人。”
喻文州把他按回躺椅上，“嗯，今天我们开始治疗，现在我要对你进行催眠，这会勾起你一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……刚刚的药是对这个有帮助的。”
“嗯，做梦，对吧？”
“不对，这是杀人回忆。”
但对于黄少天来说，确实像是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又重复了一次女子死去的过程，仿佛他又扼杀了一个鲜活的生命，“真是残忍啊”他不禁感叹道。
第二十六次杀人。
只是这一次更加清晰了些，血珠从不小心划开的伤口里渗出来，还有女子脸皮下透露出的缺氧的青紫色，都能看得很清楚。
他感觉嘴巴在一张一合，有什么细微的在耳朵旁边像是蚊子翅膀抖动的声音一样散播出去。
他想听得再仔细一点，却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刻。
醒来的时候，手里紧紧握着喻文州的手腕，黄少天才想起来，梦里手中也提着什么东西，好像是那天晚上他买回家的夜宵。
只是手里拿着东西，又怎么握紧丝线呢？要知道凭一只手是不可能勒死一个成年人的。
这就好像两个人的同一时段的记忆，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，拼接起来，成了四只手的怪物。
“是吗？”喻文州递过来一杯温水，这次是玻璃杯，“这是个好现象，你以后的梦境会越来越清晰，然后你会发现凶手，从而获得解脱。”
“不，我不需要解脱，”黄少天喝下水，润润干哑的嗓子，“至少我没有寻求解脱。”
“好的，今天是个新进步，我会和警方联系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黄少天打断他的碎碎念，指着桌子上的一团白花花的东西，“头发？”
“……不是，是丝线。”
“用来干什么的？这么像凶器，难道是为我准备的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喻文州又微微叹了口气。
“那我还要谢谢你咯？”黄少天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，眉眼也是弯弯的。
“那么，今天怎么样？”叶修塌坐在沙发上，打着游戏。
窗外的夜色阑珊，道路上的灯火变成一座无法斩断的桥梁。
“不就那样呗，”黄少天奋力打出最后几招，有些无奈地垂下手，“我总觉得我的主治医师对我有意思，感觉他总在撩我。”
叶修开了新的一盘游戏，等待的时候轻车熟路地去厨房拿了两瓶罐装啤酒，“嚯！你们年轻人是不是太开放了。”
“是吗？我倒觉得他人挺好。”
“不是他人好不好的问题，这关乎性别问题啊，你不会没有注意到他是个男的吧？”
“哈，”黄少天握着游戏手柄，捶了他一拳，“我又不是瞎子……”
“那……”
“我准备撩回去，还能怎么办？嗯？”
“没事没事，注意身体安♂全。喂，不要趁我不注意把我血条打得只剩这么点，靠，挂了。”
见再没有什么重要信息，公寓对面天台的望远镜撤了下来，随之窃听器也关了，叶修手机随带的检测装置发出“滴”的一声。
叶修取出手机看了一眼。
“我说真的啊，注意安全。”
“我也说真的，他很好。”
第二天下了雨，黄少天故意没有带伞，像是只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喻文州面前。
喻文州显然很是头疼，把他推进浴室里，又找来空闲的毛巾和睡衣睡裤。等他出来之后，又为他吹头发，一寸一寸抚摸他的软弱。
“嘿，文州，”黄少天装作很淡定地开口，“对我这么好，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？”
喻文州的手停顿了一下，吹风停留在一个地方有些发烫。
然而他没有回答，硬生生找了另外的话题。
“昨天周局还跟我说你很重要，让我好好照顾你。江副局长在一旁添油加醋，把你描绘得像是个瘦弱的林妹妹。”他还叫我好好喜欢你，别作。
“xxx的江波涛！”
喻文州的眼底有一闪而逝的亮光，自以为隐藏起来，事实上被盯着镜子的黄少天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少天，你不应该骂人……药材用完了，今天就直接开始吧。虽然没有辅助，效果应该也还可以。”
催眠用得钟表滴答滴答响，以及紧接而来的第二十七次杀人。
这次居然还有了故事背景。女子不是一个人走过来的，她被朋友扶着走到一半，朋友落了东西回去拿，却没有再回来。
“嗯，这倒是很奇怪，那个人去哪里了呢？”喻文州摸着下巴。
“是故意的吗？找个人把她的朋友缠住，直到天明再放回家。”黄少天先是点头，紧接着又摇头，“不对，总得打个电话吧。”
“我会通知警方去调查那个人的，今天你醒的很早，不如一起去逛逛街？”喻文州伸出手来，掌心摊开，指甲很是圆润。
“不必了，我早点休息。”黄少天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手，又低下头去，神色不很分明。
不要对我这么好。
你这么好，我都不忍心下手了。
回忆随着治疗的次数增多逐渐变成真实的记忆。
第三十一次杀人。
黄少天已经可以听见凶手说的话，像是一些报复的狠话，他这才想起来被杀的女人其实也是个嫌疑犯；也可以看见女子死去时虹膜上倒映出来的熟悉身影。
醒来的时候喻文州不在身旁，他在厨房里为黄少天洗苹果。
水流哗啦哗啦地响，冲走不少污秽。
黄少天突然就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，“大概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容易让人松动吧。”他想。
喻文州端着装着切好的兔子苹果出来，就发现黄少天在发呆。“怎么样？今天有什么进展么？”喻文州的手抚摸上他的额头，非常自然。
“没有。”黄少天闭着眼睛说谎。
“是吗？”喻文州的手离开，然后插了一块苹果递过来，眼神有些狐疑，“不用太担心，总会有的，总会真相大白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怎么啦？不舒服还是……”
“没有！我就是想说，找到凶手也不过是那样，象征性地坐几年牢，那个女人身上有人命的，死的不冤枉。”
“倒也不是这样说，总归对群众有些交待。”喻文州的手有些颤抖，“怎么，后悔啦？”
“我不后悔，我怕你后悔。”黄少天看向他，瞳孔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，透不出分毫光亮。
“没关系，”喻文州的脸靠着他靠得很近，鼻尖挨着鼻尖，“你不后悔，我就不会后悔。”
第三十七次杀人。
真相已经非常清楚了。
叶修还是坐在老位置抽着烟，对面却不是连夜来焦虑不安的黄少天，黄少天在房间里休息。
“你们都知道了吧。”前来拜访的喻文州难得地握住了游戏手柄，“来一盘？”
“游戏早就开始了，也已经结束了。”叶修把剩下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。“你输了。”
“……我知道的。”早在警方开始和黄少天一起合作的时候，我就知道我必败无疑。
“不过你也算运气好，那个女人的案子确定下来了，比你更加凶残。”叶修又点了一支烟，没有开灯的客厅里，火光显得很温暖。“一家七口的命，都在她手上。所以你也算得上是过于愤怒而逃脱正规程序的受害人。”
“是么，那还真是个好消息。”
“你和那家人有什么关系？这个到时候判案的时候有点作用。”叶修暗示。
“亲戚关系吧，”喻文州想，他们是我爱的人的亲戚。“那，减刑？”
“想的真多，嗯，大概会吧？本来就判定得很轻了老兄，只有一年。而且黄少天现在也算警局的正式员工，你们说不定还可以来一发监狱play……”
“嗯，应该可以。”喻文州把视线收回来，装作没有看见躲在卧室门口的黄少天。
警局备案的时候，凶手一栏写上喻文州的大名，但又在后面打个括号注明有隐情。大概就是亲戚被杀，然后又转来报复的俗套情节。
喻文州是医生，催眠也做得很好。
之前让安插黄少天去的时候，也发现了不少线索，叶修报告中表现夜晚更是有监控的倾向。
周泽楷拿着报告，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，“真是复杂啊，不过居然也在情理之中……”
黄少天穿着警服，难得安静站在他面前。
“行吧，你可以去看他，警局里也没有规矩说不准警官和犯人谈恋爱的，我也不歧视同性恋。”周泽楷挥挥手，看着他拎着报告出门左拐。
“这件案子算完了吗……”他坐在转椅上，调转了方向，朝着落地窗。
皮鞋清脆敲击着地板，两个人的脚步声。
“YH0208，有人要见你。”
喻文州抬起头来，笑得像个孩子一样，对面站着的是黄少天，看得旁边的叶修啧啧称奇。
“喂，你还不走吗？待会儿我们俩亲起来，可是不会管单身狗的哦。”黄少天向叶修示意。
叶修挑眉，离开时顺便带走了看管人员。
绝好的机会。
黄少天说，“辛苦你了，陪我演这一出戏。”
喻文州说，“不辛苦，你开心就好。”
-END-
＊是不是太隐晦了？！天天是凶手无误。小天使们看懂了吗？好多话仔细想想又会是另外一种意思。
＊这一篇到底有什么好，它只是听歌时的一个小脑洞……虽然很感谢小天使们，同时也非常惊慌失措……下一个短篇写不好怎么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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